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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 、血色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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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立国200 周年庆典揭开了它盛大的帷幕,本来已经拥挤不堪的诺斯被从各种殖民行星赶来的帝国居民挤得水泄不通。礼炮的声音回荡在苍朗的天空之上,巡视的战斗艇带着云晶从天空掠过,七色的云彩将天空染成一道横跨地平线的彩虹,红白蓝礼纸如同纷纷繁雪一样从中央塔降下,落在欢呼雀跃的人群头上。帝国的男人、甚至在他们身边的女奴,都纵情在浸润在这祥和的节日气氛中,纵声歌舞,诺斯,这个灰森森的中央要塞,如今像一个欢乐沸腾的海洋。
我坐在瑟尼特副议长安排的巡礼飞行舱上,只能透过脚下的玻璃地板,远远眺望这百年难得一遇的庆典。
球形的飞行舱像巨大的气球快速攀升,向着停靠在太空的伊卡洛斯歼星舰进发。
中央议会的引导员恭敬地跪在我的身旁,含笑不语。
「瑟尼特大人不是要在庆典上致辞吗?」我打破了沉默「我家主人已经发表过讲话,回到伊卡洛斯号的家中了」乌曼吃吃地笑道「看来大人连开幕式都没来得及看就赶来了,主人想必会对你的忠诚感到相当高兴」
「我的忠诚与中央议会同在」我冷冷地说我讨厌这个女性,讲话听似卑恭,实则带着挑衅和试探。
飞行舱穿过大气层,进入黑暗荒凉的太空。玻璃窗下,蔚蓝的地球像镶钻在黑空中的蓝宝石,散发着壮阔而柔和的蓝色光芒。上方,伊卡洛斯号,这个庞大的钢铁巨怪,出现在我们的头顶上,还没靠近,她的钢铁身躯就遮盖了飞行舱上方所有的视野。
伊卡洛斯号是帝国仅存的三大歼星舰之一,在两百年前那场惊天动地的终末之战中,「暴君」号歼星舰的一发主炮,将我们父星地球旁的一个叫做「月球」的小卫星,连同敌军的基地一起轰成了太空中的微尘。
战争结束后,出于对它力量的畏惧,九大王国通过公约,在七日七夜的大火中销毁了破坏力最强,最大的「暴君」号。「审判」号和「弥赛亚」号则被流放到银河系的边缘,除非九大王国签署共同命令,永世不得接近太阳系。
只有这艘体量最小的「伊卡洛斯」号,作为地球的守护者被留在地球的上空,但也不被允许进入大气层范围。这些都是写在帝国宪法中的内容。
瑟尼特这老狐狸,居然公器私用,将家安在这艘帝国歼星舰之上,可谓冒天下之大不炜。
飞行舱缓缓接入舰桥,乌曼和我坐着舰内的的移动舱进入舰身的会客厅。
和战舰冰冷骇人的外观不一样,舰内的装潢华美得有如一座法兰西宫殿。绣着瑟尼特家族纹章的旗帜从高不见顶的大理石柱上垂下,宛如一座旗帜的森林,石柱、天花上镶嵌的矅晶石在量子能的驱动下散发着彩虹般的光晕,像是满天的繁星,将殿内映得有如白昼一般。室内的的一栏一灯,无不是精雕细琢,极尽奢华。大殿墙壁是三面巨大的透明玻璃,可以清晰地眺望到太空的景像,瑟尼特稳坐于大殿之上,蔚蓝的的地球在他身后缓缓转动,让他看起来像是这个星球的王者。
大殿下,数十名女奴身着丝缕舞衣,随着回响在厅内那艳藻淫靡的音乐翩翩起舞。她们身上的金铃和锁链随着舞姿发出悦耳的响声,一双双肉色生香的肥乳和和翘臀来回摆动。
沃克和我的几个心腹的部下已经先到一步,正和维斯·瑟尼特坐在大殿之上把酒言欢。他们的身旁,几个香艳的女奴被用天花上的铁链倒吊着,大张的双腿中,各插了一根手臂般粗的蜡烛,烛泪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周围滴下,女奴的玉户上已经盖了一层厚厚的烛蜡,新流下来热滚的烛液烫到玉户,便引起女奴身子一阵颤抖。
他们前方不远处,几个美艳的女奴像烤鸡一样被绑在地上,一个带刺的轮鞭正在她们身后无情地鞭打。
「我们的英雄到了,赐座!赐座!」
乌曼带我走到殿下,打了个手势,两个女奴蹑手蹑脚地走到瑟尼特的身边,一个伏在地上,一个挺胸跪在其后,组成一张肉椅。
乌曼优雅地把手向肉椅一摊「马斯特大人请坐」
我大大方方地坐到女奴光滑的背上,往后一靠,背部顶在两团软帛似滑腻的乳房上,身后的女奴开始摆动上身,用嫩乳揉搓我的背部。
沃克和我的几个部下都坐在这样的肉椅上,只有瑟尼特坐在正中的黑晶石王座上,笑着享用金杯中的美酒,乌曼微笑着跪到他的股间,叼起半硬的肉棒含入口中,吞吐起来。
他笑着对我说「我平时一般不爱亵玩妓奴,今天为了招待你们,特意从诺斯调来一批」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沃克就抢在我先头拍马屁「瑟尼特大人为了国事,克己禁欲,有您在,真是我们国民的幸运」
「哈哈,男人的欲望怎么可能禁得住,我只不过更喜欢玩育奴罢了」他拍了拍正在舔弄自己阳具的乌曼。股间的美人充满爱怜地擡头看了一眼主子,更加卖力地舔弄起来,两个浑圆的乳房在解开的上衣间优美地摇摆,乳头上穿着的绿宝石来回碰撞,发出悦耳的响声。
「今天立国庆典之时,大人把我们请来,不知有何吩咐?」我问道「先喝好玩好,正事一会再聊」瑟尼特和我碰了一下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把我的狗将军牵出来,给各位英雄助兴」
一条膘肥体壮的斗犬被牵出来,那畜牲浑身黑毛,铁口笼罩着的巨嘴完全可以塞下一个人头,口间沉声低呜不止。血红色兽根像一根烧红的巨棒,又长又粗,在身下跳动不已。锁链一被放开,它便流着诞液冲到一个被绑着的女奴身后,手臂般粗的兽棒顶住女奴下身的蜜肉,将阴唇撑成一个圆圆的肉箍。女奴尖叫着挣扎起来,突然,轮鞭一抽,那巨犬吃痛,奋力往前一顶,巨大的畜根破入女奴红艳的阴户,两片雪臀被挤得变形,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生生掰裂。
兽根进入不到三分之一,便顶到子宫的最深处,将整个性器扯成一个薄薄的肉袋。兽根受到淫液刺激,斗犬弓着身子极力挺动起来,女奴的小腹上可以看到血红色的巨棒在子宫内抽动的形状。女奴阴户被撕裂,巨大的痛苦让她不住地哀嚎。
瑟尼特看到爱犬勇猛如斯,高兴得哈哈大笑,「我这将军可是条未接受过基因改造的纯种犬,怎么样,看不出来吧?」
我笑着附和,举杯敬酒。
酒过数巡,瑟尼特的脸上已有微醺之意。座前,那巨犬在女奴的体内越捅越深,手臂般长的兽根已经没入一半,女奴一开始声嘶力竭的哀叫已经变成气若游丝的悲鸣,小腹的肚皮随着阳物的顶入,像座小山般鼓起,抽身一退,又平复如初,子宫早被撕伤,鲜血从备受摧残的下体中流出。连我看了都有点于心不忍。
瑟尼特借着醉意向我靠过来「马斯特老弟,这次叫你过来,其实是为了共议大事……」
话未说完,座前那巨犬全力往前一顶,兽根全根没入身下女奴的玉户,子宫被生生捅破,一道血箭从交合处迸射出来,溅到瑟尼特的手臂上。
瑟尼特像触电一样整个人从石座上弹跳起来,手中杯子打翻在地,美酒洒了一地都是,他胡乱扯下身上的衣物,用力拭擦被女奴的鲜血弄脏的手臂,仿佛那是什么巨毒或硫酸一样。
乌曼也手忙脚乱地端来清水,帮主人擦净手臂。
等到手臂被清水彻底洗净,敷上香料,瑟尼特才稍稍冷静下来,他把毛巾往地上重重一砸,翠绿色的眼中闪出一丝疯狂的颜色,擡手打了一个响指。
几个守卫走进来,把我们正坐着的女奴抽走,我们被釜底抽薪,踉跄着跌坐在地上,看着场内所有的女奴都被集中起来,丢到殿下。
「烧干净!」瑟尼特无情地下令守卫手中的火焰喷射器发出一道道巨大的火龙,女奴在尖叫中被火焰吞没,熊熊的火光冲天而起,像一个喷发的火山,肉血烧焦的味道在充斥着大殿。
我和沃克、几个部下面面相觑,心里恐怕都升起同一个念头「奴逼的,这些大人物玩得真够变态」
「我有点失态了,见谅」瑟尼特似乎恢复了他那高贵的神态,缓缓坐下,双手把他那头油亮的银发拂到后脑「不过,难道你不觉得她们很脏吗?」
「呃……她们?」我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屠杀中缓过神来「大人,您指的是……」
「她们」瑟尼特指了指殿下的那团火焰「这些经过基因改造的所谓女奴,这些亵渎神灵的东西」
「这个…………」我有点说不出话「我们的基因」瑟尼特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轻抚着自己的手背「是神赐的,是这个宇宙里,最华美,最高贵的东西。我们人类对它的任何的改动,都像一个小孩用蜡笔在宪法上涂抹一样幼稚和可笑,你不觉得吗?这些亵渎神明的基因技术,生产下来的东西,难道你不觉得恶心吗?」
「…………」我仍仍怔怔地站着,无言以对。
「我觉得非常恶心」瑟尼特继续说「这些所谓的女奴,她们美丽的容貌让我觉得恶心,她们完美的肌肤,性感的身材让我恶心,她们那逆来顺受的性格让我恶心,连跟她们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我觉得恶心;不不,光是想到世界上存在着这种东西,就让我恶心」
他缓缓站起来,背着双手踱到玻璃墙边,看着缓缓转动的蔚蓝地球。他的脸一半被地球散发的光芒映亮,一半还沉浸在黑暗之中。
「等我坐上议长的宝座了,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些恶心的女奴一把火全部烧掉。」
大殿中,一阵骇人的沉默。
「迈德·康楚议长未必会同意这个法案」良久,沃克打破了沉默。
「我不需要那个老怪物的同意」瑟尼特微笑着转过头来,舰外的太空中,一艘战列舰从伊卡洛斯号的舱舷边缓缓入太空,带着上百架机身上画着建国庆典图徽和庆祝语的战斗艇,飞向地球。
「让我来告诉你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的康楚国父,那个伟大的、神圣的迈德·康楚。在一会即将开始的阅兵式上,会被一艘不慎走火的的战列舰炸死。国民会非常悲伤,马上会有一个盛大的国葬。而我,维斯·怀特曼·瑟尼特,在万分的悲怆中,会接收议长所有的权力,成为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并宣布全面屠杀非纯血女奴的法案。」
他举起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向我走来「当然,这个法案的推进,不会是一帆风顺,会有不满,会有反抗,也会有炮火,会有鲜血」他拍拍我的肩膀「所以,今天我设宴请你过来作客,就是想问你这个问题:我的朋友马斯特,你愿意和我一起,为了恢复神的荣誉战斗吗?」
我呆若木鸡一样看着他那张平静的脸,这些疯狂的话语,在他的唇间流出,像是跟好友在拉家常一样自然。
「所有的女奴,你都打算……打算……」我看着殿下渐渐化成灰烬的女奴。
「是的,烧干净」他不屑地扇动着手掌「宣誓效忠于我,为我战斗吧,马斯特。相信我,如果你这么做,你和你的部下,将会成为帝国史上流芳百世的将军」
我眼前浮现出柔儿那张娇美温柔的脸庞被火焰吞没,尖声嚎叫的情景,一阵恶寒从心底扩散到全身。
我缓缓擡起头,盯着他那美丽的绿色眼睛,恶狠狠地从齿间迸出几个字「你——疯——了——」
马斯特脸上那温暖的微笑像火炉上的冰块一样融化了,脸色渐渐变得阴沉。
「太遗憾了」他背着手,缓缓从台阶走到殿下,从殿门走出,打了个响指。
上半身赤裸的乌曼挺着一双肥硕的乳房,和他擦身而过,将门反锁。
我意识到了事态的不妙「小心——!!!!」
话未落完,乌曼从她股间抽出一把绕着紫色电光的短匕首,闪电般地靠近我一个部下。
「嗡————」电光划过的的肉体变成一道白汽蒸发,我部下还没来得及反应,被拉腰切成两截,怒睁圆目,上半身重重掉在地上「氩气光刃!!」沃克惊叫一声「各下散开,室内战斗队形!!」
我们剩下的四人迅速反应过来,散开寻找掩护,那几个守卫举着火焰枪,向我们胡乱地喷射火柱。
和那几个在盛世中养肥了肠子的守卫不一样,我们都是军中的精锐,在殿中家具的掩护下,迅速地接近那几个守卫,扭断了他们的脖子,把他们的兵器抢到手里,其中一个部下抢到火焰喷射器,对着乌曼扣下板机。
「啊!!」他一声惨叫,那个叫乌曼的育奴身法像鬼魅一样,电光火石间躲开火柱,绕到他的身后,将氩气光刃插入他的背部。
紫色的闪电很快包绕了他的身体,不到一秒,他的上半身被热量蒸发,火焰枪啷当一声掉在地上,剩下半截冒着白汽的大腿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我捡起一把光子手枪,向她疯狂开枪。她微笑着侧着身子躲开,像猫一样爬到墙上,迅速向我跳来。
紫色的光刃在我眼前闪过,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大人快走!!」一个山一般庞大的身躯突然遮挡了我的视线。
「茅顿!」
紫色的光刃插入我部下的腹中,烧出一个骇人的窟窿。同时,乌曼那微笑的表情僵住,她的手被已经咽气的茅顿死死抓住,半分动弹不得。
我没有半分迟疑,左手一把用力抓住她那细柔的手臂,「咔!」她前臂的桡骨和尺骨像饼干一样被我左手捏碎,骨头迸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呃……」她痛叫一声,骨折的手再也无力抓住氩气光刃,咣一声掉落在地。
我的右拳奋力挥出,重重打在她的头上,她像块被丢出去的小石头一样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到墙上,晕了过去。
我跑过去,抓住她的头提起来「这贱人还没死」
「崩了她!!」沃克刚刚解决完最后一个守卫,向我吼道。
「不,留她一条贱命!她脑子里那些记忆是瑟尼特意图篡位的最好罪证。」我用枪托狠狠砸了一下她的头,用力场拘束器把她双手锁在一起,扛在肩上「我们得逃回诺斯,警告议长,兄弟们的牺牲不能白费!」
「是的!长官!」沃克红着眼睛,用力点了下头。
反锁的石门外传来枪炮声,我拿起乌曼的光刀,仔细想了想来的时候看到的房子布局,将光刃靠走廊一堵墙上。石墙被光刀汽化,烧出一个可以过人的大洞,外面的走廊里一个守卫都没有。
沃克拆下室内守卫身上所有光子手雷,丢到门口。很快,一声爆响,大门被炸开,我和沃克从光刃烧出的洞跳出,沃克回过身向门前那堆手雷开了一枪。轰——,手雷爆炸的声音和硬闯进来的守卫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我们得抢一艘战斗艇飞回地球警告他们,去舰内的停机舱!跟我来」沃克冲在前头,领着我向停机舱跑去。舰内响起刺耳的警报声,路上一队接一队的装甲兵向我的袭来,被沃克用光子手雷逼退,偶然有几个冲到我们身边的守卫,我用光刃轻轻一划,他们还没来及得惨叫,已经化成一缕白色的烟雾。
停机舱那数米厚的铁门在警报声中关闭。我将氩气光刃调到最大功率,向铁门奋力掷出。
光刃带着紫色的电光像一道苍雷劈在铁门上,十数米高的圆形舱门被烧得紫红,数秒后,整道铁门都被光刃汽化,散发出大量白色的气雾。
我捡起光刃,和沃克一直冲过被破坏的舱门,舱内被铁门汽化的蒸汽弄得烟雾缭绕,敌我难辨。
我和沃克各冲进一艘战斗艇中,艇上的空战师连忙拔出枪向我开火。我侧身一跳躲开,手一挥,掷出光刃,像一道利箭插入他的腹部。
那个空战师捂住肚子尖叫着倒下,没有汽化。我走过去拔出光刃,看来是刚才使用过度,已经耗尽能量了。
我把光刃随手一丢,将那受伤的空战师扔出艇外。关闭艇门,冲进驾驶舱,将仍然不省人事的乌曼用力场拘束器铐在驾驶舱角落的把手上。坐入驾驶席,麻利地打开一排排开关。
蓝色的火焰随着引擎的轰鸣声喷出,这时烟雾已经散尽,舰上的士兵像暴风一样涌进机舱。我打开一边引擎,三角形的战斗艇一边缓缓地转动,一边从机翼下的炮身发出蓝色的光炮,「轰——轰——轰——」,光炮无一虚发,击在舱内其他战斗艇上,爆炸,转眼将宽大的停机舱炸成一片火海,冲进停机舱的士兵被炸得七零八落。
「干得漂亮,王……不……长官」沃克在无线电里激动地叫起来。
他驾驶的战斗艇发出一击蓄能的光炮,炸开与太空相通的舱门。有气压的内舱与太空形成巨大的压差。
两艘战斗艇和停机舱里的东西被瞬间吸入太空,战斗艇像被丢出伊卡洛斯号的垃圾一样在真空中不断翻转,我将机身所有引擎打开,才勉强稳住机身。
「回诺斯」沃克在无线电里吼道,我们掉转艇头,向着不远处的蔚蓝的地球,全速冲刺。
伊卡洛斯甲板上的无数舰载炮缓缓向我们转来,梦魇般的炮火像雨点一样落在我们的力场防护罩上,力场防护罩在密集的炮击下很快变得像一层薄薄的肥皂泡,仿佛随时会破裂。
「力场防护罩剩余不足7%,建议弃机,重复,请驾驶员立刻弃机逃生」战斗艇搭载的量子思维系统用机械无情的声音警告着。
我暴躁地将系统警告关闭,一手死死地将速度杆推到尽头,再给我半分钟……再有半分钟……我就能冲出伊卡洛斯歼星舰的炮击射程……
突然,疯狂地落在防护罩上的炮击静默下来,我打开机身后方的全息投影。
「沃克!!」我惊叫起来。
沃克驾驶的战斗艇我身后缓缓地飞着,艇身的力场保护罩展开成一个巨大的十字,宛如一个在太空中张开双臂的巨人,为我挡下了所有的炮火,「长官,看来我笨得,不小心把战斗艇所有的能源都注入了力场保护罩啦,别管我了,你先走吧」沃克的那玩世不恭的声音从无线电传来。
「你疯了,在这种炮火下,力场保护罩撑不过几十秒!」我向他吼道「几十秒就够了……够你冲出伊卡洛斯的炮火圈」他悲怆地说我严肃了一下语气,正色命令道:「帝国二级空战师,寇·沃克,以长官的名义,我命令你,缩小保护罩,回收能源,尽快撤离!」
「这样我们两个都没法活着逃回去」沃克苦笑着说「我家的那几十个女奴,就交给你啦,说起来真是便宜了你小子呢……答应我,千万别让她们落到瑟尼特那疯子的手里……」随着距离的拉开,沃克的声音开始变得微弱「你想违抗长官命令吗!!快撤离!!!」我气急败坏地向通讯器吼道「祝您武运昌隆,王子……」沃克声音像是直接从我脑中传来这个熟悉的感觉……这是…………共感!!!我心中大惊,我和沃克怎么可能会有共感??王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突然,我眼前冒出一片强烈的火光,整个人仿佛置身火海,强烈的烧灼感从传遍身上每一寸肌肤,让我痛不欲生,不久,烧灼感和眼前的光芒渐渐消退,全身仿佛又堕入一个无底的冰窑,只剩下一片黑暗。
啊!
我突然在刚才那片奇异的感觉中惊醒,发现自己正安然坐在战斗艇的驾驶座上。伊卡洛斯的炮火已经变得稀稀落落,回身一看,她那巨大的舰身已经与我的战斗艇相隔甚远,遥望只有巴掌大小。我的身后远处,沃克驾驶的战斗艇已经变成了一堆漂浮在太空里的残骸。
「啊————————!!!!」
我全力吼叫了一声,重重地把自己的头撞在驾驶台上。
额头上传来的疼痛暂时驱散了心中的悲痛和沃克用共感传过来的他眼中的最后影像。鲜血顺着我的眉角流下来,将我的视野染得一片血红。
我的心中从未感到有此刻坚定。
战斗艇冲入大气层,悲痛与不解充斥着我的心头,但是这关头没空去想太多,阻止瑟尼特的刺杀计划,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
今天的大气层似乎分外厚,厚厚的云层像一片深不见底的迷雾。
良久,一道昏黄色的阳光照进驾驶舱,战斗艇终于穿出大气层,向地面俯冲。
黄昏已经到来。
西下的夕阳将云彩染上了红焰的颜色,高耸入云的中央塔和大圆宫在夕阳的映照下,向大地投下冗长的阴影,一直延绵到地平线深处。
与这寂寞的景象相反,浸润在建国庆典中的诺斯仍然是一片欢乐的海洋,数以百万计的男主,和他们的女奴,都身穿红色的礼服,聚集在中央塔的周围,殷切地等待着康楚议长在中央演讲台上现身。不高的空中,从伊卡洛斯号驶出的那艘挂满彩带和鲜花的战列舰,还有尾随着的上百艘战斗艇,正在人群上方缓缓漂浮着,不时向空中发出巨响的礼炮,引起人群阵阵欢呼。
他们作梦都没有想到,一场足以撼动帝国根基的兵变,即将降临。
「力场防护罩剩余:6%,光炮能源:32% ,质量弹 8枚……」量子思维系统向我简报「别痴心妄想了」身后传来乌曼嘲讽的声音,我回过头,发现这贱货已经醒过来「阅兵式上所有的战列编队都是我们的人,凭你一艘破破烂烂的战斗艇,还能做什么」
「你就在那里看着好了,贱人」我没理会她,冷冷地说「今天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帝国第一的空战师。」
突然,地面的人群爆发出一声海啸般的欢呼,我打开艇上的远视镜,只见一个穿着红色主礼袍的男人,出现在中央底座的演讲台上,伸出手臂,向人群致意。
康楚议长!!
战列舰礼炮齐呜,在惊山动地的礼炮声和炮雾的掩护下,左侧舷的导弹舱悄悄开启,一枚用隐形材料制作的电磁弹低鸣着,向地面飞去。
「系统,计算导弹行进曲线」我驾驶着战斗艇,像老鹰一样向地面全速俯冲全息投影屏上出现一道弯曲的弧线,曲线末端直指康楚议长所在的演讲台。
我估算着导弹的速度,炮身射出一道光炮。
蓝色的炮光在离演讲台不到一千米低空追上了隐形的导弹,在空中将它炸成碎片。
人群又是一阵欢叫,直到导弹的碎片像流星一样落在人群中,不少人被碎片击中,他们才意识到,那不是庆典的烟花,欢呼顿时变成一片惨厉的尖叫声,人群在惊恐中互相推桑踩踏,像一片被泼了油的蚂蚁。
演讲台上那个穿主礼袍男人似乎略略吃了一惊,擡起头,向我的战斗艇看了一眼,缓缓地走到中央塔侧飞翼的亚光速电梯中,电梯迅速变成一道闪电般的亮光,没入中央塔上方的大圆宫中。
战列舰见状,舰身身躯倾斜,舰载光炮尽数对准中央塔顶的大圆宫,甲板上的彩缎与鲜花像瀑布一样从空中泻下,露出船身上瑟尼特家族的家徽——一支直刺太阳的长矛。
战列舰光炮齐射,雨点一般的爆焰落在大圆宫外侧的力场防护罩上,将防护罩炸出数道裂痕。
康森议长!我心中一惊,扣下板机,向战列舰开火,同时打开向中央塔通信的加密频道:「中央塔维和军,这里是空战部队顾问马斯特,代号B87721,阅兵纵队受瑟尼特副议长指使叛变,意欲刺杀议长,请出动空军支援!!」对讲机的那头是一片黑夜般的沉默。「重复!立刻出动中央塔所有的机动艇进行支援!!」我向无线电吼道「…………」我得到的回复仍然是一片死寂。
机身传来一阵剧震,数十架敌方的战斗艇发现了我的踪迹,倾泻着光炮向我飞来。
「啧……」我把无线电一丢,在炮火下向地面的建筑物俯冲,敌艇像苍蝇一样紧紧追在我的身后开火。
果然连中央塔里的维和军也叛变了吗……我心里一边想,一边全速向两座紧紧贴着的双子大楼飞冲,眼看大楼和战斗艇的距离越来越短,乌曼的脸色也吓得煞白,「要撞上了!!」她惊呼一声。
我猛地把方向杆一偏,扁三角形的战斗艇顺时针一转,像一张三角形的纸牌一样从双子楼中间的缝隙钻过。
后面那紧追着我的数十道战斗艇还没反应过来,就在大楼上撞成一团,爆炸,大楼倒塌下来,将它们死死压在废墟下。
我得意笑了一声,向上一看,战列舰顶端的主光炮正对准议长藏身的大圆宫,舰身金色的蓄能光芒逐渐闪亮,圆宫的防护罩在刚才炮火的摧残下已薄如蝉翼。
不妙!我一个翻转向上飞去,同时将战斗艇上所有光炮能源注入下一发炮击。
战斗艇像跳高运动员一样翻身冲到战列舰的正前方,我猛拉板机,射出一道光炮,战斗艇又呈一个反「U 型」向下俯冲。
蓝色的炮光像道利箭一样刺入战列舰主炮的炮孔,撞上主炮的光能。
「轰——————」一阵惊心的爆向声传来,战列舰在自己的力场防护罩里炸成了一个圆形的火球。
「哈哈——,怎么样,你家主人就这点本事了么!」我冲着乌曼大笑起来,她的双手被锁在舱壁的把手上,只能毒辣辣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接下来,敌军就剩下十几艘敌军的战斗艇,我的质量弹还剩下8 发,左翼的引擎轻微损坏……咦……怎么突然天黑了……
一个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大地,遮挡了夕阳所有的余晖,诺斯像突然被黑夜包围。
我向天上一看,倒抽了一口冷气。
伊卡洛斯号歼星舰!!!!
瑟尼特这个疯子!居然把这个恶魔开进了大气层!!
歼星舰那灰色的亚音钢身躯像巨龙一样,从厚厚的云层钻出,遮天盖地,宛如一个钢铁苍穹,她的主炮像一根横贯天际的黑色长矛,金色的荧光正在黑洞般炮口一点一点聚集,正对中央塔。
「亲爱的马斯特顾问,我承认我低估了你的骁勇」无线电传来瑟尼特那沉稳的声线「杀了你真是非常可惜」
「你——疯——了——!!!」我吼着回应「你知道伊卡洛斯的主炮有多大威力吗???!!!」
「我当然知道,亲爱的马斯特顾问」瑟尼特冷冷地说道「不过啊,只要我能坐上议长的宝座,死个几千万人,又算得了什么呢?」
「疯子!你这个疯子!!」我绝望地吼道「疯子?」瑟尼特的语气仍然冰冷如钢「在战争中保持理智,才是真正的疯狂。」
我浑身一凉,诺斯的毁灭已经没有任何可能阻止。
议长……伊卡洛斯主炮的蓄能还需要几分钟,如果能在这段时间带着议长逃出主炮的爆程……或者帝国还有和瑟尼特对抗的希望……
一边思量着,一边驾驶战斗艇飞到高空。
议长的宫邸——大圆宫,是漂浮在中央塔塔尖之上,半径为1 千米的正球形建筑,外墙全部用黑晶石筑成,远看之下,像一个悬浮在塔尖的一个巨大保龄球。此刻,外墙的力场保护罩在炮火的轮番轰炸之下已经薄如蝉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我深深地憋了一口气,对准大圆宫防护罩上的一点,一下一下地踩下质量弹的板机。
「嚓—嚓—嚓—嚓—嚓—嚓—嚓—」
七发质量弹从机翼下飞出,准确无误地撞在同一个点上,将保护罩轰出一个小洞。
我毫不犹豫地后拉速度杆,赶在那个小洞重新闭合前的两秒,战斗艇飞镖一样从小洞穿入,大圆宫的黑晶石外墙近在眼前。
我将最后一发质量弹卡入机膛,准备踩下板机,轰破外墙闯进去。
「啊————!」
我的右胸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一只血淋淋的玉手,正握着那把耗尽能源的氩气光刃,深深地插入我的右胸。
乌曼,那个贱货,正睁着她那碧玉般翠绿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刚才还锁着她的把手上,悬吊着一个血淋淋的断手。
这个疯女人,居然趁我不注意悄悄咬断了自己骨折的左手,挣脱了拘束器!
我忍着剧痛抓住她的右手,正想用左手从腰间掏枪。
「哗啦————」战斗艇撞破了大圆宫透明的黑晶石外墙我和乌曼因为惯性同时从驾驶座甩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控制台上。
战斗艇的左翼撞到了大圆宫室内的一根石柱,像个回力镖一样快速地在地上旋转。
那贱人和我像骰子一样在驾驶舱里甩上甩下,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过了好一会,战斗艇的旋转才慢慢停了下来。
黑暗从我的眼角渐渐侵袭的的视野,我的意识像慢慢沉入了一片黑暗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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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来……孩子」奇怪的声音似乎在一片无尽的黑暗深处响起「是谁……」我向黑暗问道
又是一片沉默。
我吃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驾驶舱的控制台上,舱内一片狼藉,不时有些掉落的电线迸出火花。
「呃——」我试着活动一下身体,一阵撕裂剧痛从右胸传来,那贱人的氩气光刃还稳稳地插在我的右胸,胸口像被石头塞住一样闷痛,刀刃似乎没伤到胸腔里的大血管,但是仍然刺穿了我的胸膜,空气和血液填满了我的右侧胸腔,让我喘不过气来。
幸好光刃的能源被我用完了……不然这一刀我必死无疑……嘿嘿……运气还不错……我在心里苦笑道乌曼那贱人还在晕迷不醒,身无寸缕地躺在地上。
我艰难地从控制台站起来,从腰间拔出光能手枪,抵在她的额头上,准备扣动板机。
突然,我的余光扫到了悬吊在把手上的那只血淋淋的断手,心里泛起一阵怜意。
哼,反正不管你也是死……我想道,收起手枪,跄踉地走出战斗艇的机身。
走出艇身,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我无法想象的景象大圆宫的内部,居然是一片春意无限的草原,温暖的夕阳余晖将鲜嫩的青草镀上一层落寞的金色,盛开的鲜花零星地点缀其中,破败的大理石柱遍地斜立,鲜艳的紫罗兰花藤绕柱而上,伴着轻风的吹拂,细微地摆动。
我这是到了天堂么…………我疑惑着,四处张望。
突然,我的眼光落到远处透明的黑晶石墙外,伊卡洛斯歼星舰赫然还横贯在天空之上,主炮上的蓄能光芒已经亮得像初升的旭日。
对了……我没时间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我要去救议长……我要去杀了瑟尼特……我要救柔儿、嫣儿……
我拖着重伤的身躯,在花丛中一跌一跌地行走,每一步都惊起一片蝴蝶,它们扑着轻盈的翅膀,绕着我飞了几圈,又轻轻地落在我的身上,鲜血不断从右胸的刀刃旁渗出,将暗黄色的军服染得通红。
这么大的一片草原……康楚议长会在哪里……?
「到这里来……孩子」那厚重的声音再次在我脑中响起
我四下张望,空无一人,但是疲惫的双脚却不知不觉地向一个小丘走去。
翻过小丘,一阵凉风拂面而来,身上的疼痛仿佛被清风带走。小丘的对面是一片盛开的繁花,正在迎风招摇,花儿的香气扑面而来。花海的中央是一张破败的小石桌,上面放着被叠着方方正正的议长主礼服和几件精雕细琢的白玉茶具。桌边的石凳上,安详地坐着一个宁静的背影,仿佛外界所有的纷争,都与他无关。
他觉察到我的存在,缓缓转过头来,微微一笑「你来了」
这张面孔在帝国的广播影像见过无数次,但是这么近距离地见到本尊,感觉还是非常不一样。
两百多年的岁月只在他那张平静的脸上留下的几道浅浅的皱纹和几缕华发,那既慈祥又神秘的微笑,让他看上去像孩童又像老人,像圣人又像罪人。
而最让我吃惊的,是他的眼睛,和广播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那是一双鲜血般深红的眼睛,在夕阳下的映照下,散发着红宝石一样动人的光泽。
一阵奇怪的亲切感涌上心头,这张脸……我在哪里见过……不是在广播上……我肯定在哪里见过……到底是什么时候……
「康楚议长……」重伤的身体再也无力支撑,我瘫跪在地上「瑟尼特副议长叛变了……他计谋在阅兵式上用战列舰将你炸死……失败后又丧心病狂地藐视宪法……将伊卡洛斯号开回大气层、想把您和整个诺斯一起摧毁……」
「加糖还是不加糖?」康楚议长拿着茶壶,笑吟吟地看着我「什么……??」我一脸困惑「你的红茶,你喜欢加糖的还是不加糖的?这里还有咖啡,不过我刚刚尝了,味道很糟糕」
「加糖……」我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地说「不不不、康楚议长,现在事态危急,请您马上和我一起逃离这里,瑟尼特那叛徒马上就要……」
「我知道」康楚议长满不在乎地把糖放到茶杯中,用一根细若长针的茶匙在杯中轻轻搅拌「瑟尼特他那无聊的宗教执着,那自以为是的忍辱负重和所谓的家仇国恨,还有他准备在庆典上玩的小把戏……我全都知道……」
「您是什么时候……」
「他还在娘胎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从脚边摘下一朵白色的小花,放在茶中「不过我没料到他会开着伊卡洛斯回到地球,我低估了你的英勇,也低估了他的决心。」
「那您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等着他掉进圈套里面了??」我稍微恢复了精神,激动地望向大圆宫外,仿佛很快就会有无数的友机出现在天际线上,和伊卡洛斯缠斗。
「准备?很抱歉,让你失望了」议长拿起红茶壶晃了晃「我只准备了这些红茶和糖,不过看来瑟尼特现在是没心情和我享用下午茶了……」
我怔怔地张着嘴「那您为什么还……」
康楚议长用手托着下巴,微笑着说「为什么会这么冷静是吗?别担心,孩子,你就在那里静静看着好了,他会死……」
突然,他的面目的微笑瞬间变得无比狰狞,血红的眼睛里浮现出疯狂的色彩,「会死……会死……对,对、对,我们说得对,我们要亲手杀了他,亲手杀了他、亲手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他的平静的声音瞬间变得疯狂和歇斯底里,手中的红茶掉落在地,发出玉碎的声音议长像个被逗乐了的孩子一样抱着肚子,躺在地上一边蹬地,一边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我们要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哈……啊哈……咳、咳……不……不对,我要留他一条狗命,我要让他一点一点淹死在自己族人的血和泪里……哈哈、哈哈、哈哈、好玩、好玩…………太好玩了…………」
看着如此诡异的情景,我呆了一会,旋即,庞大的愤怒充斥了我,不知哪来的力气,我用力站起来:「康楚议长!您是帝国的象征!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请您马上跟我离开这里!!您知不知道,我们经历了多少牺牲,才把我送到这里……」
我大步走到他身前,把手伸向他的衣领,想把他从地上提起来。
突然,我的手抓了一把空,结实的手臂像划过一片雾气,从他的身体穿过。
「全息投影!!」我立刻反映过来那个投影的脸上恢复了平静的表情「你不相信吗,孩子,好吧,我很快就让你看看……」
说罢,他的身影,连同石桌上的茶具,渐渐像鬼魅一样消失在空气中,孤冷的风中,偌大的大圆宫中,只剩下我下一个人。
原来,那么活了两百多年,伟大的、神圣的迈德·康楚,到头来只是中央议会用来欺骗世人的全息投影么,我的部下、沃克的牺牲,我的努力,最后只是一场白费么……这到底是何等的讽刺!
我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倒下,强烈的辛酸与讽刺感在我心中交织,让我不由得仰天大笑起来鲜血随着我的笑声一点一点渗出,我清晰感觉到生命一点一点从我身上流走,最后,我连笑出声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断断续续地咳嗽。
大圆宫外,伊卡洛斯号的主炮已经亮得像正午的太阳,让我无法直视,几秒后,金色的巨大光束从主炮口倾泻而出,像一道从天而降的黄金瀑布,落在中央塔的底座。
「!!!!!轰————————!!!」
大圆宫像地震一样剧烈地震荡起来,花丛里的蝴蝶被尽数惊起,在空中胡乱飞舞。
我安静地闭上眼睛,……伊卡洛斯主炮的爆炸波……会不会殃及我的别墅呢……柔儿、嫣儿、玉莺和玉鹂娇美的脸孔在我脑中闪过,啊……早知道买房子离诺斯再远一点好了……
一个柔美的身影在光亮中向我走来
我眼神的余光看到那个身影的断手。乌曼……这贱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刚才一时心慈手软没有对她下杀手,唉,罢了罢了,死在她手下和死在伊卡洛斯的主炮下,有什么区别呢……
乌曼弯下腰,用她仅有的右手扯住我的后领,拖着我,像兔子一样迅速地向战斗艇跑去。不知道这贱人到底想干什么。
很快我被拖入驾驶舱中,乌曼跳入驾驶座,麻利地拔下一排排开关,舱门关闭的声音和光能引擎的发动声同时传来。一声轰鸣,仅剩的最后一枚质量炮从机膛射出,在远处的黑晶石外墙上炸出一个大洞。
她猛拉控制杆,满身疮痍的战斗艇颤抖着从地面飞起,突然,一声爆响,引擎火力被开到最大,战斗艇像子弹一样冲出大圆宫,直冲太空。身后、诺斯的地面已是一片火海,爆炸圈还在不断扩大,地表被冲天炸起,像海啸一样吞噬了所有的建筑,中央塔像一座被熔岩烧毁的巨树,倾斜着倒塌下来。
我们的战斗艇很快被伊卡洛斯号发现,甲板上的舰载炮向我们疯狂开火。
乌曼仅用一只右手操纵着机身,战斗艇像雨燕一样,在滂沱大雨般的炮火中灵活地躲闪,转眼冲出了伊卡洛斯的炮火圈,飞上了太空,地球父星在我们背后越来越远。
在太空中飞了一会,乌曼关闭了引擎,战斗艇静静停在太空中。
她把我架到后视窗旁,拍了拍我的头,用一股非常熟悉的语气说道「孩子,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这些苍蝇是怎么死的」
我吃惊地睁开眼睛,乌曼那娇艳如花的脸上,赫然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和康楚议长一样的血红色的眼睛!!
「看那边,孩子」乌曼捏着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转向窗外窗外遥远处,我们刚刚逃离的地球,伊卡洛斯主炮的爆焰像在白纸上的火苗一样,迅速向周边白色的地表扩展,白色的地表…………不对!!这不是地球!!!这不是地球!!!!!!
「发现了吗,孩子,还记得你从伊卡洛斯逃回地球,诺斯上空那异常厚实的大气层不?」乌曼声线和此前一样宛柔,但那不屑的语气,和那个自称为「康楚议长」的投影一模一样「那是我提前布置在诺斯上空,伪装成大气层的一个虫洞,穿过虫洞,便会来到银河边缘的这个无人的小行星。刚才你看到的一切,只有大圆宫是真的,那是一个巨大的虚拟世界训练仪,其他的一切,人群、中央塔、诺斯,都是虚拟世界训练仪投射出来,具有力场反馈效果的全息投影」
突然,小行星的自转骤然停止,连同它发现的白色光芒,也骤然定格,整个行星像变成了太空中的一幅定格画。过了好一会,这副定格画像被一只巨大的手揉成一团,迅速坍塌成一个小点。随即,巨大的蓝色光芒从小点中爆发出来,蓝色的强光充斥了眼前整个宇宙空间,等我再能睁开眼睛时,那颗小行星已经变成一个像恒星一样巨大的蓝色火球。
「奇点弹………」我喃喃地说「哈哈,不错,就是奇点弹」这个不知道是乌曼还是康楚议长的女性怪笑起来「那群愚蠢的苍蝇,他们真以为他们有本事杀得了我——伟大的迈德·康楚,结果自己凄凉地死在太空的尽头,当真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好笑————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熟悉的狰狞的笑容在乌曼那花一般的玉脸上绽放,她像小孩一样一边抱着肚子狂笑,一边在地上蹬地翻滚,血红的眼睛在奇点弹发出的蓝光衬托下,像两团鬼火,在黑暗中漂浮……
我受伤的身体已经支撑到极限,意识像落潮一样渐渐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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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昏昏沉沉地张开双眼,出现在眼前的是陌生的白色天花板。
身边的点滴在静静地滴下,流进我的血管。
室内的广播投影在嘈杂地播报着新闻「……已有包括怀特曼王国里的四个王国叛变,狼狈地逃回地球的中央议会前副议长、大罪人维斯·怀特曼·瑟尼特聚集起四国的军队,公然向中央议会宣战,并且,在银河边缘徘徊了两百年的」审判「号歼星舰舰长,无视宪法,公然宣布向瑟尼特效忠,截至播报时间,」审判「号距地球已不足200 光年,估计将在下一次空间跃迁进入太阳系;而」弥赛亚「舰长则宣布继续保持中立;中央议会宣布诺斯将进入全面戒严……」
「你醒了」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
我慢慢地支起上身,身边的几个美艳的护士赶紧凑上来,把我的上身扶住。坐在我床边的是之前打过照面的洛德斯·沙文议员,康楚议长的心腹。
「我在哪里?」我深深吸了一口氧气,摸摸上身缠着的生物绑带,右胸的伤口已无半点痛感。
「诺斯中央军事医院」沙文议员说「你已经晕迷了三天了」
「我是怎么回到地球的?」
「伊卡洛斯的主炮发动前,康楚议长用心灵控制术占据了你战斗艇上那个育奴的大脑,将你从奇点弹的爆程里救了出来。奇点弹爆炸结束后,我们通过空间跃迁将你接了回来。你很幸运,马斯特,你对那个育奴的仁慈,救了你自己一命。」
「隔着一个银河系的距离,用心灵控制术占据那个育奴的大脑?」我问道「你以为我会相信?」
「不要用你凡人的思维来衡量议长大人的智慧和能力」沙文议员推过来一杯红茶,微波荡漾的茶面上,漂浮着一朵白色的小花「这是议长让我带给你的红茶」
「康楚议长……」我想起那个疯疯癫癫、长着血红色眼睛的男人「他真的还活着吗?那个小行星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的计谋吗?」
「是的,而且你战斗的英姿、瑟尼特舰队、伊卡洛斯号被奇点弹吞没的丑相,全部通过全息投影向庆典上的国民直播了」沙文议员摸了摸他下巴「这个就是议长之前说的」庆典闭幕式上的神秘余兴节目「,只可惜,瑟尼特这老狐狸最后还是在奇点弹爆炸前察觉了有不对劲的地方,逃回了地球。」
「我部下们的战死,也是这个余兴节目的一部分么!」我火辣辣地盯着他沙文低下头,沉默了一会,说「不,你们的出现不在计划之内,不过你们的战斗的确立下了旷世奇功——你们把瑟尼特逼得将伊卡洛斯号驶入那颗小行星,在奇点弹的爆炸中被摧毁,他的叛旗还没揭起,就折损了最庞大的战力」
「还有那个奇点弹」我继续质问他「那种可以灭世的武器,按史书上说的,不是已经和」暴君「号歼星舰一起,全部在七日大火里一起销毁了吗?」
「哈哈」沙文像听了一个幼稚的笑话「亲爱的马斯特老弟,如果你活得像我一样久,你就会知道,史书上写的东西,还没童话书里的故事可靠」
「那史书上关于迈德·康楚的传闻」我冷冷地问道「也全部是哄小孩子睡觉的童话故事么?」
沙文又陷入沉默,良久,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全都跟你说了吧。迈德·康楚在男权战争爆发前,的确是个圣贤的人。他发明的心灵控制术、共感技术,只是希望男女可以心意相通,携手构建一个男女平等、和谐共处的大同社会。但是当时的女性极权主义政府主张,男性应当永世为奴,将他的思想视为眼中钉。在一次男性的和平静坐集会上,他被深爱的一个女性出卖,落到了政府秘密警察的手上,她们把他关在地牢里惨无人道地折磨了一年、整整一年。」
他端起桌上那杯漂着小花的红茶,大大地喝了一口「天知道女权政府的那些家伙,在他身上用了什么可怕的手段,一年后我们偷袭那个地牢,将他救出来的时候,发现她们用基因技术将他改造成了不死身,只为了让他无法自杀和更好地折磨他。不但如此,她们还把他受折磨的影像,用记忆镌刻技术,刻在他的眼球上,让他永生永世,都不得不面对那些可怕的记忆。」
我想起那对血红色的、疯狂的眼睛。
「他刚刚被救出来时,每天晚上都捂着眼睛,像野兽一样嚎叫着在地板上痛苦地打滚,他无数次用自己的手把双眼活生生抠了出来,但是过不了一个小时,那血淋淋的空洞眼眶里又会长出新的眼睛,继续新一轮的折磨。现在他的卧室一堵墙上,还挂满了被他自己挖出来的眼球,他说,这是为了不忘记女性曾经在他身上施加的痛苦」
听了这番话,我大伤初愈的身子陷入一阵恶寒。
「自那以后,他就成了现在这个疯疯癫癫的样子,一时理智、一时疯狂。前一秒他可以眼睛不眨一下,下令处死上万名战俘,后一秒他又可以在卧室里,趴在地板上逗猫。但是无论哪种状态,他都有着远超人类的智慧……后面发生的事情你知道了,他推翻了自己过去宣扬的一切和平主义思想,用心灵控制技术取得了男权战争的压倒性胜利,建立了男主女奴的帝国制度,宣布女性永世为奴,只得作为劳作工具和男性的性欲处理器存活。」
病房里陷入一阵死寂,我怎么也没想到,帝国的建立之路,居然如此黑暗、如此血腥、如此疯狂。良久,沙文缓缓地站起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夕阳的余晖透过中央的侧边,落在他寂寞的脸上。
「从那个时代一路走来,我也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疯狂也好、毁灭也好,我已经下了决心,永远跟随他的脚步前进」沙文叹了一口气。
我端起红茶喝了一口,红茶的甜味带着茉莉花香润过喉咙,让我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如果没有我在那个小行星上的战斗,如果伊卡洛斯号发现了这个虫洞的计谋」我问道「诺斯是不是只能坐以待毙了?」
「不,就是这种情况,瑟尼特他们仍然没有半分胜算」沙文微笑道「诺斯里到底有什么力量,能和伊卡洛斯匹敌?」我问道「记得我说过、史书上都是骗人的吗?」沙文说「你很快就知道了」
「呜——————呜——————呜——————呜——————呜————————」外面的天空中传来戒严的警报声。
「过来看看吧,马斯特老弟」沙文指着中央塔尖的大圆宫说。
我在几名护士的搀扶下,走到窗边,顺着他的手看去,几道红色的雷电,缠绕着大圆宫的外墙,保龄球般的大圆宫在红色的雷电中不断扩大,膨胀,最后在一道红色的闪光后,膨胀成一个上万米的黑色虫洞。
一艘血红色的巨大战舰,在红雷的轰鸣中,从虫洞钻出,像一条覆盖天际的红色巨龙,嘶吼着、怪叫着,撕破苍穹来到这个世上,巨大的甲板上,遍布着刑架和锁链,上面血迹斑斑,仿佛一个巨大的处刑场。
「暴君号歼星舰……」我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吗,当她刚刚被制造出来的时候,是一首纯白色的战舰,那时她被称为『和平使者号』,后来康楚议长用她在男权战争中取得胜利后,他把数十万负隅顽抗的女性战俘,甚至不少同情她们的男性,绑在甲板上,不分昼夜地暴虐了七日七夜,让她们饱受折磨后,才割开她们的喉咙,恩准她们死去。她们流下的血和泪,将整艘歼星舰染得通红。」沙文议员背负双手,平静地说道「康楚议长用她们的血与泪,冲毁了那个折磨过他的地牢。那些折磨过他的女性,被他和那数十万战俘连上了共感,在遭受了数十万份的痛苦和恐惧的折磨后,她们才被自己同性的血泪淹死……」
沙文转过头来,向我苦笑了一下「我真同情瑟尼特那蠢货,如果他更聪明一点,他就应该乖乖地死在奇点弹的爆炸里。现在,他根本不知道等着他的是什么命运……」
「你们都疯了」我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我知道」沙文拍了拍我的肩膀「不过啊,马斯特老弟,在战争中保持理智,才是真正的疯狂。」
「战争开始了」请你尽快养好你的身子,沙文向门外走去「这场战争需要你」
「如果我拒绝参战呢」我转身问道「暴风雨里的雨点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我的王子」沙文微微侧头,扔下这句话,大步地向门外走向,消失在过道的黑暗之中。
「呜——————呜——————呜————————」
血红色的暴君发出一声长长的轰鸣声,帝国两百年的和平,即将在鲜血和疯狂中,走向未知的毁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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