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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救兵来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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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拉尔夫帝国,首府古洛星的九月是个让人迷醉的季节,每到这个季节,阿农特宫附近的希拉维沃山,就如沉寂的火山骤然喷发一般,忽而披上鲜红的衣装。漫天飞舞的血帝兰,宛若太空中闪耀的星辰,点缀在古洛的每一个角落。
对于拉尔夫人,尤其是好勇斗狠的拉尔夫男人来说,九月是个令人热血沸腾的季节。看到鲜血般的血帝兰,总会勾起他们最原始的血腥欲望。大多数的拉尔夫公民都会在这个季节涌进首都,欣赏了血红的血帝兰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去。同时,帝国各地的格斗场所人满为患,死亡率急遽上升。
传说血帝兰在帝国建国以前就早已存在,它是先人为保护古洛星,用不屈的鲜血染红的。没有人知道传说的真假,但拉尔夫人把九月作为帝国的庆典是既成的事实。
许多天生胆小懦弱的小孩,都会被父母带到充满血色的首府。父母望子成龙的心愿,此时转化成能唤醒孩子内心深处的血腥。
拉尔夫帝国有着每到九月就大规模对外发兵的传统,帝国将拉尔夫人所有的热血,都毫无保留地洒向无情的战场。
是性格改变了环境,还是环境改变了人?铁笛始终没有找到答案。或许这本身就没有答案吧!闲坐在少将府花园里的他,自从由维吉尼亚的口中得知,拉尔夫人对血帝兰异常喜爱的原因后,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几朵盛开在花园里的血帝兰,像滴落的鲜血挺立在那里。铁笛厌恶地看了看那几朵血帝兰,突然想起了那个爱咳嗽的太子——莱哈德,想必他也会讨厌这令人窒息的血帝兰吧,看到血红的花朵,他会不会咳个不停呢?
想到这,铁笛莞尔一笑。双手抱在脑后,舒服地躺在草地上,不禁又想到了宏伟壮观的阿农特宫,要是哪天能够在皇宫中睡上一觉,那该是多么舒服的一件事情啊。
克烈五世把冼若雷赐给铁笛之后不久,又召见了他并慰问一番。再次入皇宫,阿农特宫绮丽多彩的景色仍让他迷醉不已。此次接见他的,依然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莱哈德,铁笛没有认真听他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客套话。但他那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总在铁笛耳边不停地回荡着,让他颇感不安。
自冼若雷、冼若芸兄妹俩住进少帅府后,几个月来一直风平浪静,根本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而大元帅多蒙哥的伤也早已痊愈,那为什么自己心中还是隐隐觉得不安呢?
因为同黑衣刺客交手后的惨痛经历,铁笛行事更加小心起来。即使是胡思乱想,他也没有放松警戒。冼若雷所说的财宝,铁笛也没有亲自动身去寻找,而是透过智能指环,把消息传给了贝蒂。
铁笛在离开雅特要塞的时候,贝蒂将「伤愈」的智能指环重新交给他,有了智能指环联络消息,贝蒂等人也能对铁笛放心一些。
在铁笛看来,翠月星虽然已是拉尔夫帝国的领土,但如果他突然动身去那里,肯定会让人怀疑。何况,即使找到财宝,他也不可能带回帝国。因此把财宝用于正如火如荼建设中的蒙莎,是更实际也是更适合的事情。
贝蒂也很同意他的观点。透过智能指环,铁笛得知紫云姗她们已成功取得了财宝,并已将其用在蒙莎和雅特的建设之中去了。贝蒂还说等他回到蒙莎会给他一个意外惊喜。是什么惊喜呢?铁笛期待不已。
虽然放弃了亲身探险的机会,铁笛并没有让自己空闲下来,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加紧练功。一连遇上黑衣刺客和冼若雷这两个深不可测的高手,让铁笛好强争胜之心顿起,加上心头挥之不去的不安阴影,他每天都抓紧时间刻苦用功。
由于经常与冼若雷切磋比试,铁笛对敌的技巧与经验飞速增长,这让冼若雷惊讶不已,直夸他是武学天才。让铁笛感到遗憾的是,自身的无忘菩提功虽然日益精进,却始终无法突破第八层进入第九层。直到冼若雷一句「武功不可强求,要循序渐进」,才让他释怀。
「若雷大哥,有事吗?」
耳边悄无声息的脚步声让铁笛立刻警觉起来,不用回头他就已经知道来人是冼若雷。
「公子功力又精进了不少。」
冼若雷呵呵笑道,俊朗的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铁笛从地上一跃而起,拍拍身上的尘土,微微笑道:「还不是若雷大哥教导有方。」
「呵呵,我说啊,少将现在是越来越像拉尔夫人了。」
紧随而来的维吉尼亚在一旁笑着说道。几个月的时间,铁迪又长高了不少。现在他只略比冼若雷矮上半个头,而原本就十分强壮的身躯,此刻已像大理石般精壮,更显露出男人的阳刚之美。走在大街上,旁人一定会认为他是强壮的拉尔夫人吧!
「哼!拉尔夫人很了不起吗?」
冼若雷皱眉冷哼道。国仇家恨让他对拉尔夫人一点好感都没有,虽然身在拉尔夫,心里却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憎恶。何况,维吉尼亚还参与过帝国侵略翠月的战争,虽然这是军令,与个人无关,但冼若雷这时听他这么说,心里仍是极不舒服。
维吉尼亚耸耸肩,没有争辩什么。自冼若雷来到少将府后,就处处与他针锋相对,他说什么,冼若雷就反对什么,维吉尼亚虽然为此郁闷不已,可是人家的实力明摆在那里,又跟少将相处得极为融洽,他只好努力说服自己,把冼若雷的冷嘲热讽当成空气。
「对了,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铁笛无奈地摇摇头,岔开话题问道。冼若雷对维吉尼亚的不友善态度,他多少能够理解。冼若雷心中的屈辱和仇恨,也只有在维吉尼亚身上发泄一下才能稍微好受一点吧。想到这,铁笛感激地看着冼若雷,如果不是因为他如此看重自己,也许也会像维吉尼亚一样遭受池鱼之殃了吧?
「是这样的,卡瑞德隆要塞遭到内森。罗德大军偷袭,形势危急,他们向拉尔夫帝国发出求救讯号,多蒙哥正在大厅等你去商议对策。」
对于铁笛投来的感激眼神,冼若雷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看着铁笛,缓缓答道。对多蒙哥大元帅,冼若雷同样没什么好感,因此他从来不随着众人叫他元帅。
「卡瑞德隆要塞形势危急?」
铁笛疑惑地问道。作为拉尔夫帝国少将,这段时间,他已经对银河各地的军事情况了然于胸。因此对于卡瑞德隆的强大防御能力他是相当了解的,所以才有此一问。
「根据我方得到的情报,内森。罗德早在攻击之前就在要塞里安插了大量谍报人员,在伯明翰所率领的战舰群接近要塞时,这些谍报人员立刻在要塞内部制造混乱,鼓动平民逃走。结果计划成功,卡瑞德要塞告急。」
这些情报,维吉尼亚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见铁笛问起,他马上绘声绘影地讲述起来,「那些平民为了想离开要塞在航空港里推挤成一团,当时要塞的空域满是飞行器,根本分不清彼此,要塞守军不敢冒然启动防御系统,连战舰群也都飞不上天去。伯明翰所率领的战舰群因此轻易地突破了防御系统,利用高空轰炸和地面部队对要塞展开了强攻。由于战争以地面作战为主,要塞死伤无数,而那些挤在航空港的平民,死伤的人数更是惊人……」
维吉尼亚见铁笛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立刻把接下来的话咽回肚子里。此刻他突然想到铁笛也是沃华特人,沉默的同时,他也暗恨自己说话不经大脑,惹得铁笛伤感起来。
冼若雷此时的神色也变得黯淡下去。
卡瑞德隆要塞平民的遭遇跟自己家乡的人民何其相似啊!冼若雷垂下头,叹了口气想道。
一只温热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冼若雷擡起头,只见铁笛略带悲伤的眸子里充满了坚定的神色,对他说道:「战争将在我们的手上结束。」
声音从虚空中传出,却给人信服的感觉。
冼若雷点点头,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铁笛,元帅在等你呢。」
维吉尼亚这时忍不住提醒道。
「知道了。」
铁笛爽朗一笑,跟着维吉尼亚朝大厅走去。冼若雷心不在焉地跟在铁笛身旁,想起铁笛刚才的声音和神情。他仔细瞧着这个浑身流露着自信的少年,思忖道:「他偶尔流露出的王者之气,真让人叹服。」
「元帅!」
铁笛一进大厅,喊了一声后,就迫不及待地坐到多蒙哥旁边的位子上,问道:「这次是不是要派我出征?」
中途被甩在身后的维吉尼亚,先向多蒙哥行了军礼,在得到他的示意后,才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看到多蒙哥满脸笑容的样子,维吉尼亚知道多蒙哥对铁笛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只是元帅为什么会对铁笛这么好?他实在想不通这个问题。
冼若雷不想看到多蒙哥,所以并没有跟进来。南林夕和冼若芸去希拉维沃山赏景去了。善良单纯的她们,自然不会把血帝兰与血腥联系起来。铁笛回绝了她们同行的提议后,派维克托诸护卫贴身保护她们,有了维克托这个可爱的家伙,冼若芸也勉强不再纠缠铁笛。住在少将府不久,她也喜欢上逗弄维克托,每次见着维克托面红耳赤的样子,都令她和南林夕开心不已。于是一大早,冼若芸就拉着南林夕,带着一脸苦瓜脸的维克托及众侍卫出门了。
客厅里除了维吉尼亚、铁笛、多蒙哥,只剩下随同多蒙哥而来的奇瑞和克兰西。
铁笛与众人都已熟识,对着奇瑞和克兰西笑笑,算是打招呼。奇瑞和克兰西也以微笑响应,铁笛在多蒙哥面前的无所顾忌,他们已经见怪不怪。元帅都没说什么了,他们自然也不会有意见。
多蒙哥自然不会知道冼若雷对拉尔夫帝国的仇恨,此刻他坐在大厅里的主位上,端起一杯香茗品尝了几口,才慢悠悠地说道:「嗯,这次啊,可是要劳驾我们的铁笛少将,统帅大军为国建功了。」
奇瑞忽然收起笑容,他看着多蒙哥与铁笛亲密无间的样子,有些担忧地说道:「元帅,您还再是考虑一下吧。军中对您宠爱铁笛少将已经多所不满,此次出兵又正好赶上九月,如果您这次任命铁笛少将为指挥官,我怕军中会有反对的声音啊!如果被比斯特那老狐狸……」
「不要说了。」
多蒙哥打断奇瑞的话,露出不悦的表情。虽然上次遇刺的伤口已经痊愈,但仍在他开始迈向苍老的身体上落下了后遗症。多蒙哥捂着胸口,大口喘了几口气,挥开铁笛想要帮忙的双手后,瞪了奇瑞一眼,气愤地道,「笑话!难道我堂堂帝国大元帅,连做这样的小决定也要询问众人的意见?难道我这些年积累的功绩成就还不能让他们臣服?」
奇瑞张嘴还想说什么,善于观察揣摩别人心思的克兰西,发现多蒙哥对奇瑞的劝言动怒后,赶紧拉了拉奇瑞的衣袖,示意他别再惹元帅生气了。
奇瑞虽仍是一副忧愁的样子,却也识趣地闭上了嘴。看着多蒙哥已显苍老的面庞,奇瑞心里感叹起来:元帅真的老了,现在不仅开始感情用事,而且对旁人的意见置若罔闻,这么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铁笛这时突然对多蒙哥说道:「元帅,我觉得奇瑞上将说的很有道理,由我来做统帅的确不太合适,元帅您应该以大局为重。」
他的声音终于使沉闷的大厅微微有了些生气。
「哦?」
多蒙哥以意外而充满兴趣的口吻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维吉尼亚和克兰西显然没想到铁笛会拒绝,一脸惊讶地看着他,急切地想知道他拒绝的理由。奇瑞也很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心想:恐怕也只有铁笛劝得动元帅了。原本他只把铁笛看作一个很有天赋的少年,现在他对铁笛的评价变得更高了。
铁笛挠了下头,微笑着说道:「一来,我是沃华特人,于情于理,让我统兵前去都会让帝国有心之人猜忌。二来,我军功尚浅,年纪又小,实在难以服众,如果将士不能齐心,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三来,像奇瑞上将说的,元帅对我太好了,肯定有许多人会因妒忌而心生不满,元帅为了稳定军心,更应该先安抚他们。至于我,以后有的是机会,元帅您说是不是?」
多蒙哥呵呵一笑,摸了一摸铁笛的头,摇头道:「铁笛啊,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这老头子所以才拒绝的。没事的,你放心去吧,我坐在这个位子上已数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你们太杞人忧天了。大丈夫志在沙场,现在正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你要好好把握才对。」
多蒙哥的固执让铁笛有些着急,虽然他很愿意率兵前去挽救要塞军民于水火,但是他更怕多蒙哥的决定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突然眼珠一转,说道:「那元帅让我参与此次出征,但不任命我为统帅。这样的话,既不会惹人争议,又不会影响我建功。」
他刚一说完,奇瑞就起身向多蒙哥请命道:「元帅,末将愿辅佐铁笛少将完成此次出征。」
对奇瑞的提议,多蒙哥非常满意,「辅佐」二字表明他愿意屈尊铁笛之下,做一个名义上的主帅。
「嗯。」
如此一来,多蒙哥也不好再坚持己见了,毕竟,奇瑞是军中老资格的将领了,他可以做出这样的牺牲,实属不易。
多蒙哥对铁笛柔声说道:「铁笛啊,那我就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了。」
说完,转过头去,一脸严肃地对奇瑞说道:「上将,希望你别忘了自己的话。记住,好好辅佐铁笛,我很期待他的表现。」
「是!元帅。」
奇瑞丝毫不在意多蒙哥的态度,喜孜孜地领命。元帅听进了劝言,这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其它的都无所谓了。
「好了,铁笛,你好好去准备一下,兵贵神速,早点准备出发吧。具体战局,你也要在出征途中好好了解一下。」
多蒙哥安排好人事,忽而又嘱咐铁笛起来。
「末将遵命。」
铁笛一本正经地举起手敬礼,摆出虚心受教的模样。
多蒙哥、奇瑞等人都被他调皮的样子逗得大笑起来。多蒙哥摆摆手,好不容易止住笑,说道:「我们也不耽误你准备了,我就在家里等着你的好消息。」
说着,他就领着奇瑞和克兰西离去了。
维吉尼亚收回望着多蒙哥等人远去的目光,有些疑惑地问铁笛道:「你刚才是真心要拒绝吗?」
铁笛叹了口气,不答反问道:「你认为呢?」
铁笛突然发现,来到拉尔夫帝国后,自己经常不由自主的叹气。
维吉尼亚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暗自思索起来,奇瑞的话让他很不安:军部里已经有人存有异心了?维吉尼亚不敢想象,对于元帅、铁笛来说,这意味着他们将会陷入什么样的险境?
铁笛并没有想到这一点。维吉尼亚的问话终于将他压抑已久的矛盾心理,毫不设防地呈现出来:「带着敌人的军队去侵占自己祖国的领土,是不是……」
「对那些无辜的平民来说,那些草菅人命的军阀是最可恶的。对他们来说,谁能保护他们、给他们幸福,谁就是祖国。」
维吉尼亚恳切地说道。事实上他也是这么想的,为什么非要狭隘地划分国家、区分种族呢?在他眼里,这是强者的世界。只有强者,才是规则的制定者。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铁笛苦笑起来,腥红的血帝兰从身旁轻轻飘落,铁笛弯腰将一片残瓣拾起,拈在手中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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